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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二 湘西长安营篇
我的老家在湘西南的一个苗族自治县长安营乡兰头村。这里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方，特别苗侗两族自古便是难以区分的。我们家虽是侗族，但我奶奶是苗族人。
长安营位于湖南城步县境西南面，南山脚下，这里是湘桂黔三省交界之地，地势险要，古为兵家必争之地。清朝政府为保长治久安，在此建署屯兵，取名长安营，俗称“宝庆二府”，史载最多驻兵达8000多人，曾盛极一时，至今尚存长安营古城、跑马场、校兵场遗址及古街道，长安营自此留住着满族。
长安营距县城76公里（公路里程）。海拔近1300米，地势高险，雄踞全县乡镇之巅，登此如步屋脊，可俯瞰四檐。虽地高势险，上边却是一方小平原，面积约6平方公里，酷似嵌在湘西南边陲的一座巍巍高台。“高台”四面环山，东边悬崖绝壁，西边林木参天，南有武川隘险阻，北有兰头坳雄关。台内地平坡缓，溪流纵横，田园展布，芳草延绵，苍老古树间或点缀其间。猴子坳的“水往石上流”，双塘冲的“高流落千丈”，龙头山的“龙头竹杖园”，岩门山的“神仙开天门”等，均为“高台”之胜景。现主要包括大寨风情文化村、东晋人工古杉群、长坪红军纪念碑、岩寨延季蔬菜基地等景点。
长安营是一个很遥远的山旮旯，却拥有如同湘西凤凰“南长城”一样著名的古营盘。 “南长城”，其实那只是清廷防御苗瑶侗民反抗其统治的“苗疆边墙”而已。然而，长安营却是清朝乾隆皇帝为扼守湖南西南苗疆扎起的古营盘。
早在秦汉时期，侗、苗族先民骆越人与五强蛮人为避战乱南迁屯居于此，后经联姻繁衍，杂住着苗、侗、瑶、汉等多个民族。因偏居一隅，与世隔绝，渔耕樵伐而生，这里长期以来一直沿袭着本民族旧俗，民风淳朴，但也因被历代统治者视为“蛮夷”而屡受歧视欺压，固天生有一种不畏强权、宁死不屈的“反骨”。官逼民反，民反官剿，自古这里就不断演绎着一幕幕悲壮的故事，仅明清两朝，就先后发生了蒙能、李天保、李再万、吴光亥、蒲寅山、粟贤宇、杨清保等人率领的苗、瑶、侗、汉等族农民起义。他们依据天险，采取“官有万兵，我有万山，其来我去，其去我来”的战术，初为星星之火，旋成燎原之势，屡败屡战，视死如归，重创官军，有力地鞭伐了统治阶级的残酷欺压。
早在宋嘉佑三年（1058），武冈溪峒，也就是现在的城步、新宁、绥宁三县境的九十团酮苗瑶举行了大起义。朝廷对苗瑶的反抗能镇压的决不放过镇压，镇压不了的便采取纳降或封官许愿的手段。元至正十六年（1356)城步苗帅杨完者便受元廷调遣，率宝庆、武冈二路苗兵十余万人，远征江浙去剿灭张士诚的农民起义军。城步苗兵打仗拼命也善战，可仍遭到元廷歧视。这样一部苗兵索性倒戈参加起义军，将刀口枪尖对准着朝廷的大军，令朝廷大伤脑筋。“天高皇帝远”。城步苗瑶侗少数民族的起义，在明清时更为频繁，常有起义军率军攻县城打州府，弄得朝廷忐忑不安。结果引来的是清廷更加残酷的镇压。长安营的设立就是佐证。
清乾隆五年（1740年），清廷命贵州总督张广泅率两湖、两广和贵州五省官兵13000余人，分五路进剿横岭峒粟贤宇、莫宜峒杨清保的起义军。于八月十四日，将粟、杨生俘，并血洗苗寨，斩杀苗民5000余人。清廷认为横岭长安坪是个最易出事的地方，于是决意在设立长安营，将原驻城步宝庆府理瑶同知府也移驻过来，分防城步、绥宁两县苗瑶。与此同时，置江头巡检司，分辖莫宜、蓬峒、栏牛三峒。清廷认为，如此以来，便可严防与广西境相邻苗瑶的造反。“度险厄衙，筹设屯堡，联以碉卡……遇有声息，数百里析声相闻，咸知警备”。长安营从此肩负起了弹压城步，绥宁九峒之责。
少时我就常听奶奶说起杨清保起义的一些事迹，特别杨清保被俘后越狱逃跑的故事，我记忆犹新。杨清保被俘后，义军设法营救，但苦无良计，派人作为亲属送饭，却不让送入进狱中。最后一人出了一个主意，借过端午节之机，送了一篮子黑糯米饭。狱卒没见过黑米饭，以为可能有毒，便让送进，以为可毒死杨清保。杨清保吃过黑米饭后有了气力，当晚挣断枷锁，杀死狱卒逃了出去。
再说长安营的设立，也就有了满清旗兵的驻守。于是一队队旗兵和满族流官的马与轿沿着90里营道，由城步县城来到了长安营城内。其实，发放来的流官直到辛亥革命爆发后，才和其眷属落籍城步的。如长安营最后一任游击，满族流官关常兴及眷属就是一例。关常兴并非姓关，为防避政难他才改原姓瓜尔佳氏为关姓。关常兴与随来的满族人均讲满语，这样在营地“二里八分”的范围内，就有了满语流行。这就是为什么南方有会“普通话”的山里人的缘故。“普通话”讲得很夹生。这里还流传许多神奇的传说。有人说，乾隆帝曾将在皇宫中犯错的几百宫女全流放过来，所以现在长安营乡尽出美人坯。长安营的设立使这个本来多民族的县域又多了一个少数民族－－满族。据1989年城步县的统计，满族在其县境内还有210人。
长安营从乾隆六年到宣统二年（1910年），共历经清七代皇帝，存续170余年。因有重兵镇守，高压统治，这里终于息止了昔日的铿锵呐喊与血腥搏杀，回归了“日出而耕，日落而息”的宁静。乾隆帝在长安营筑城设防，主观上是为了防止、镇压当地少数民族的起义，但客观上却带来了长安营的一时稳定与繁华。长安营实行的是屯兵制，驻守的兵丁“战时为兵，闲时为民”。据《长安营十八堡具禀》载“设立一十八堡，安置堡兵480名，每卒给田八、九亩……以均且耕且守之计”。驻守长安营的文武官员和兵丁大多来自北京、湖北、湖南、广西、四川、贵州等地，在此居家兴业，生儿育女，世代繁衍，促成了东西南北民族、文化、经济的大融合。经长期营建，这时从东修筑了78里的营道通城步，从西修了70里的营道通绥宁，水路可从渠水、浔水逆水而上可达长安营，致使这里交通便利。加之地处两省交界之地，一时这两条古营道上车辚辚，马啸啸，南北商贾，皆云集于此。有《古道歌》为证：“山高马鞍游，沉江汇众流。好上皮冲界，观音耸阁楼。竹树环村茂，客来丹口留。问渡出徽州，烟雨惹人愁。应声岩脚路，云是大桥头。踏雪黄泥山，岩寨去悠悠。长坪山僻路，横岭啸猿猴。大寨去十里，长安无夏秋。”据道光版《城步县志》记载：极盛之时长安营的常居人口达6000余人，加上流动人口达万余人。城内有主街道8条，大小寺庙10座，“人群络绎，香客不绝”。一个闭塞荒凉的弹丸之地，一时成为湘西南的繁华重镇之一。至中后期，朝廷将犯错的京城官员和宫女流放到长安营，城步、绥宁等地的居民经常看到一条条乌篷船、一辆辆大马车出现在浔水和古营道上。“长安营里出美女”一时成为周边地区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，也给长安营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。由于这里长期是多民族、多地域南来北往的人杂住一起，彼此语言、文化、风俗的磨合与交融，形成了独特的“长安营民俗现象”，吸引了国内外很多民俗和历史学家前来探究。
自鸦片战争之后，**的清王朝“家”道中落，江河日下，对长安营的管治也日趋松驰，难以为继。宣统二年，长安营被迫裁撤，刀枪均填埋于洞中，官兵能回藉的迁回原藉，不能回藉的落藉城步。长安营最后一任游击关常兴即落藉城步，现其谪系子孙仍居城步。长安营裁撤后因震慑不再，匪患又起。民国初年盘踞在这一带的匪首周宝臣趁军阀混战之际，占山为王，烧杀抢掠，无恶不作。1918年他率500匪徒窜至长安营，杀人劫财之后，将清王朝苦心经营170年的长安营付之一炬。一把罪恶的火，将长安营的风光繁华、是非得失尽悉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中，为后人留下千古的遗憾！
再说陆定一写的老山界，其实据考，真正的地方就是长安营的兰头坳。陆定一为此也写过说明。历史书上也记载，红军血战湘江后撤退路过到长安营，本想再打长沙，但蒋调集五十万重兵在城步和武冈一线。最后红军才从这里转通道县，再进贵州。兰头坳再上去就是现在的全国第一高山牧场——南山牧场，其实古时是叫“兰山”，而非现在的“南山”。“南山牧场”的建设是得到王震将军的支持。王震将军在长征经过这里时看到山顶只长草不长树，就想这里可以建一个牧场。南山奶粉质量极好，是少数三鹿奶粉事件中没有检测出三氯氰胺的奶粉。叶子小时吃别的奶粉都吐，包括雀巢奶粉，只有这种奶粉她最喜欢喝。另一趣事，就是相传毛主席一日记起在路过城步时，见到县城巫水河桥头有两对很大很有特色的石狮，问这两对石狮还在不在。消息传来，吓得县政府连夜将移到县政府门前的石狮又搬回桥边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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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本帖最后由 bianchenke 于 2011-5-26 19:48 编辑 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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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26 09:56: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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